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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夜(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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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八年秋八月初一夜半月云遮月今天大概能有一个好觉,周围的威胁空前的少。现在,最大的危险是蚊虫,还有这破林子里的潮湿。至于野兽么,已经放了警戒哨,应该不是问题。

因为打了一头白虎,现在我的地位简直是如日中天,挺好笑的。不过,被信任的感觉也不赖,现在弟兄们看我的眼神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舒无伤的伤挺重的,他的后背上挨了两刀,左腿大腿被长矛刺穿了,屁股上还挨了一箭……看到他的时候,我在想他的名字,看来名字是当不了真的了。如果没有他,我们就不能取得奇迹般的胜利。据说,他是主动向高丽兵投降的,然后,在被监禁的时候,做了好多手脚。这个小孩不一般,他在想什么,我总也猜不到,不过他胆子真的很大,本事也着实不小。

得了,开饭了,就写到这儿吧。

锅里白米饭散发出来的香味实在是非常诱人,我都有点止不住自己的哈喇子了。不是我馋,而是实在是饿了。现在队伍扩大了,有了专业的厨子,这实在是太好了。

其实,就算是现在,我对米饭也很不感冒。我觉得一粒一粒的,刮嗓子,而且到了胃里跟我们吃惯了的馍馍或者肉的感觉很不一样,弄得我总觉得要拉稀,这感觉在涿郡的时候最明显。不过这回从高丽人手里弄来的米好象不大一样,吃着甜滋滋的,还挺软和的,而且滑溜,挺不错的。

我看了看周围的弟兄们,发现我的德行实在是不怎么样。大家都很规矩地昏昏欲睡,只有我两眼冒光的盯着行军锅运气,一脸贪婪。

“虎君,你说,这玩意能吃饱吗?”

元冲靠在我身边的大树上,把两条溜细的腿伸得很直,愁眉苦脸的。

“叫我什么呢?”

这称呼有点奇怪。

“现在大伙都这么叫你,你不是白虎君转世吗?”

“转你妈的世呀?你看我牙…呐,给你看。”

我龇牙咧嘴地把牙齿露出来,虽然不怎么白,总算还整齐,最主要的是真的没有那样锋利的犬齿。

“闭嘴,闭嘴,怪冲人的。”

元冲皱着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一个劲地躲。

其实,有好久没刷牙了,的确是挺臭的,我不好意思地闭嘴。

“你看我象老虎吗?”

“也没说你是老虎呀!你是白虎君转世,属于妖怪那一种,道行深,你不是也没有尾巴嘛。”

“我尻!你再瞎说,我就把你吃了。”

我冲他一龇牙。

“你看,本性出来了吧?这是谁呀,折腾什么呢?”

其实林子里本来挺静的,大家都昏昏沉沉的就等着开饭,四个火头军虽然忙活着,也不怎么闹。也不知道谁的哪根筋不对了,乒乒乓乓地砸起来了,也不知道在砸什么,吵得人脑仁儿疼。不用说元冲了,我都有点按不住火了。

抬头向胡来的方向看,看见赵书瞬和一个矮胖矮胖的家伙并肩站着,对在那儿制造噪音的武林和另外两个弟兄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听到元冲的怪叫,赵书瞬转过脸来。

“干嘛呢这是?”

我爬起来,一边被地面的草刺扎得跳,一边凑了过去。其实我们骑兵的脚可娇气了,比不得那些步兵。我们每天睡觉前都要用热水泡一会儿,白天的时候又都缠裹脚布、蹬着靴子、还不用怎么走路,所以,身上再怎么样,脚丫一个个都是细皮嫩肉的。

“歇着吧,你。我们打点家什,回头审犯人用。”

赵书瞬歉意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投过来烦恼目光的大家,然后小声地对武林说:“老武,你就不能轻点呀?”

“这话说的,不使劲能结实吗?不结实能是我武林的手艺吗?”

武林翻了一个白眼,满脸虔诚地继续砸。

想到审犯人,我就来劲,对武林他们弄的家什也就好奇了。

“这是什么玩意呀?”

我皱眉端详。

“这叫夹板椅。”

一个细细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别提多不得劲了。

认出来了,这矮胖子是监察旗牌手下的封抗,我们管他叫“封坑”,也不知道他一天尽忙什么,就看见他没事就挖一个坑什么的把一具尸体埋了。

“封师傅,您可别懵我,您这叫椅子呀?”

“虎君,这是有特别用途的椅子。”

“哦,回头打好了,让我坐坐。”

“您可不能坐……要是您想坐椅子,回头让武兄弟再给您打一个别的。”

封抗笑嘻嘻的,别提多和气了,就是让人不那么得劲。

“来,来,把靴子穿上。”

元冲拎着我的靴子追了过来,一个劲地皱眉。呵呵~我是汗脚,靴子的味儿挺大的。

圈着战俘的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穴道开了,我得过去看看去。”

赵书瞬连忙迈步。

比起这破椅子,我对战俘的好奇心就更强了。“等我,我也去。”

靴子穿了一半,索性不穿了,一跳一跳地追了过去。

负责看守战俘的是陈醉陈醒兄弟俩,旁边则为着几个精神头还够用的弟兄起着哄。一个麻袋褪开了一半,女孩的上半身露在外面,陈醒正用一个树杈往她的身上捅。

这丫头很年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着实挺秀气的:脸型挺清瘦的,不象看得挺多的高丽女人那种大脸盘;眉毛淡淡的、弯弯的;细细的眼睛也弯弯的,现在哭得成了一个泪人,那神情真的挺让人心疼的;小鼻子小嘴的,嘴唇还肉乎乎,看起来挺润;不过她皮肤不大白,可能是风吹雨打的军旅生涯弄的吧;要说身材嘛,好象是有点瘦,而且胸前也好象没什么东西,这着实让我失望。

“陈醒,你给我住手!”

元冲拎着靴子大喝一声窜了出去。

“干嘛?”

陈醒把捅在女孩胸脯上的树杈停下了,应付着窜过去的元冲。

“这丫头是我抓的,是给虎君准备的。”

“别闹了,放他们都出来透透气吧,别弄死了。”

赵书瞬招呼几个弟兄过去解麻袋。

男的基本上都目露凶光,看那架势好象要跳起来咬人似的;女的多少脓包了一点,尤其是看到那个重伤的女人昏迷的样子,那女孩和另一个看起来挺丰腴的女将就流泪了,虽然手脚都被捆得很结实,还是尽力地靠过去。

说老实话,昏迷的那个女将是这三个女人里最漂亮的。也许是被伤痛折磨着吧,她昏迷中依旧咬紧了牙关。痛苦没有影响她的端丽,那张鹅蛋脸依旧典雅、端庄,她长的挺象庙里摆着的菩萨的。这样平躺的姿势,成熟的曲线很自如地展现着,那胸,那胯,都吸引了人的视线,大家都愣了一下。

“你说她是玄十真?”

“当时我也没看清楚,有点远,而且我正流眼泪。”

“开饭喽--”

那边的火头军吆喝了起来。

“等吃完饭,咱们好好问问,这方面封抗很在行。”

赵书瞬看了看凑在一起的女人和并排跪在一旁的男人,然后转身走开。

“你他妈的别吧嗒嘴,不行呀?”

吃了四个裹着了野菜的米团,也就是个半饱。旁边的元冲一小口一小口地嚼,每嚼一下就把他的嘴弄得吧唧吧唧的,甭提多香了,真让我来气。不过赵书瞬和李见司商量了,对粮食、盐都进行了很细致的控制。我比别人多了一个米团,虽然不饱,也不好意思再要了。

“馋不?”

元冲笑得够气人。

抿了抿嘴唇,我悲怆地看着空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我的眼睛又是看远一点的东西就一片模糊了,这也让我烦透了。看来刺客是再也干不了啦,晚上看不清东西,要是还行刺,不得把命搭上呀。

“嗨!看你可怜,给你。”

元冲把他还剩下的一个米团递过来,“就是饿,也犯不着哭嘛。”

鼻子要气歪了,不过看着那米团还真是挺馋的。

“给你吧,我吃饱了。”

“嗷--”

夜风送来了一阵虎啸。

“想不想吃肉?”

我来了精神头。

“恐怕不好吧?老赵都说了那些战俘是有用的……”

“说什么呢!你看,这山里有老虎吧?老虎也得吃东西吧?这山里肯定还有旁的野物……”

“打猎去呀?这黑漆麻乌的……”

元冲的话刚说了一半,不远处就一阵骚动,马蹄声纷乱,还夹杂着马嘶。

“白虎君又来啦--”

看守马匹的弟兄的声音都差调了。

已经快睡着的弟兄们纷纷起来,脑子快的从篝火里抓起燃烧着的木条就往那边跑。

果然,那边传来短促的咆哮,以及战马凄厉的嘶鸣。我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不可阻止地发生了,一匹白马被扑倒了,鲜血染红的半个身子,它的脖子上挂着漂亮的白虎,它的肩背被锋利的爪子撕开了巨大的血槽,它已经倒下了,只剩下最后的痉挛,后腿还一抽有抽地……

看到战马被咬死,我不由得怒不可扼,吼叫着扑了过去。马,对我来说,很不一样,从七岁起,我是跟马一起长大的。

白虎没有向我攻击,它躲闪着,轻灵地避到了一旁,歪着脑袋看我,没有敌意。

我抄起长弓就想杀了它,但我的手停住了,我下不了手,因为它的美丽,也因为它现在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我。

夜色中的白虎神秘而优雅,不带敌意的它还有着一点娇憨。它和我对视了一会儿,悠闲地趴下,用舌头舔着嘴边的血迹,把那双被火把照得如同夜明珠一般的眼睛冲我眨了眨,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洗脸……

我就瞪着它,当真是哭笑不得,又喜欢得要命,只好把弓收了起来。跟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就也喜欢其他的动物,尤其是喜欢凶猛的猛兽,多少也了解一些它们的习性,我知道这家伙其实不饿。

“去,去--”

我接近它,轰它走。

得到明确友善信号的是,它扒拉开我伸过去的树枝时,没有伸出它的利爪。

于是,我就可以更接近一点了……

“加小心呀,我说!”

元冲虽然不敢过来,但用弓箭对准了白虎。旁边还有不少人都这样干了。毕竟,让一头凶猛之极的老虎的爪子搭在了肩头,这实在是太……

友善归友善,它的力量和重量还是让我吃不消;亲热归亲热,但这家伙恐怕从来也不刷牙,嘴臭得跟粪桶似的,简直把它美丽形象糟蹋得全完了;好归好,闹归闹,得按它的方式玩,不是用爪子拽我的腿,就是把我扑个跟头,但它的利爪在肉垫里,拍上来不疼,当捶背了。

“你要是再抓我的马,我就……”

我从它的怀里挣出来,拣起树枝,指了指马的尸体,然后就抽了它一下,瞪起了眼睛。

它闪开,又是那么歪着脖看我,也不知道它明白不明白。

“走,跟我刷牙去。”

我冲它招手,然后迈步向小溪那边走。

这回它明白了,跟了过来。不过是来搭我的肩。

“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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