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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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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已经完全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最开始我还能依靠数太阳和月亮来分辨日期。可是现在我连太阳和月亮都已经分不清楚了。我真的觉得好疲倦,并不是累心,就只是单纯的身体疲倦。我已经很久没能好好睡觉了,这些人没日没夜的疯狂,他们完全颠倒了白昼与黑夜。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只要他们想要,我就会给他们。这个过程我已经有些麻木了,仿佛我的身体就只剩下了本能反应,完全没有了思考的必要。原来人的记忆被剥夺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让你遗忘,第二种,是让你不再想起。

渐渐地我真的已经开始忘记很多东西了,忘记了我怎么来到这里的,忘记了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也忘记了是谁让我到这里来的。我似乎觉得这些东西都不再重要了,它们也不必再属于我,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挣扎了,没有力气再反抗了。

后来我又忘记了一些东西,那本来是一些无论如何都不该忘记的东西,可是我还是不愿再想了。我是谁,叫什么,多大了,在干嘛。这些也都不重要了,无所谓了,因为没有人会在乎这些了。在这里从来没有人呼唤过我的名字,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愿,我只需要对他们迎来送往,不需要寒暄,不需要招呼,甚至我都不需要对他们微笑。

最近我又开始忘记了一些东西,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孩子,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男孩,我忘记了自己还有尊严……

他们不想让我思考,他们也不想让我回忆,他们只想让我一点一点的接受我自己的身体变化。我满足了他们的这一要求,我一直努力的表现出被迫接受的姿态。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被迫就显得越来越轻了。我越来越像是真的接受了,我不必再假意欺瞒他们了,因为我必须努力的开始强迫自己不要再接受了。

现在我的脑子只留下了一个名字,这是一个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名字,这几乎是我能够忍耐每一天的唯一动力了。我是为她而来的,为了她我才不能放弃,不能放弃我自己,不能放弃爱她的权利和自由。我已经伤过她很多很多次了,我真的不能再让她对我伤心欲绝了。如果我再让她痛苦的话,我……我自己也无法再原谅自己了……我真的很累了,我想睡一会了,你们……你们别再捏我的乳头了,我真的不想再高潮了,不想再射精了。你们放开我的屁股吧,放开我的阴茎吧,让我休息一会吧……

……

「馨茹你最近还好吗?」

「嗯,都跟你猜的一样,他们确实开始让我接触一些不一般的人了。」

又到了馨茹跟程小飞约见的日子了,他们之前还零星的见过几面,但是时间非常匆忙,馨茹总是需要尽快赶回花满楼,所以他们只能长话短说。不过这期间其实也没有什么真正值得注意的细节。刘志的情况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媛媛似乎越来越放得开了。所以他们也只能把没有新的消息当做好消息来看待。现在的情况如果能够维持其实也不算太糟,因为馨茹跟程小飞都有新的进展跟突破了。

「是不是不在花满楼?」

「没错,每次都是一辆面包车接送我的,这辆车的窗户全是黑色的,我看不到外面的路。每次到了地方我就会被他们蒙上眼睛,直到进了房间我才能睁开眼。」

「房间大体的样子你都记住了吗?你观察窗户的朝向了吗?」

「嗯,我都记住了,我现在说给你,你记一下吧。」

「好,你说,我来详细把它们记下来。」

馨茹把她最近外出的情况全都细致的描述给了程小飞,程小飞飞快的在速写本上记录着这些细节。他一边记录,一边再仔细的询问可能会遗漏的细节。真是不得不佩服馨茹的记忆力啊,她居然连能把浴室的瓷砖都数的清清楚楚。程小飞也感叹,幸好馨茹是他们这边的,如果真的被娟姐训练出来,这可比当年蒋委员长身边的沈安娜要厉害多了。

「用这些能查出什么吗?」

「我想应该是能够找到突破口的,因为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他们不轻易出现在花满楼,这说明他们比花满楼还要高。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肯定都是非常值得重视的,所以才会由娟姐这个级别的人亲自来安排。」

「既然这些人这么重要,那他们能信得过我吗?」

「他们能信你主要是基于三点考虑,第一,你还是个孩子,好训练好培养,同时也容易操控,他们有信心驾驭你。第二,你不仅美貌出众,而且才智过人,他们以后恐怕对你的利用远不止是权色交易这么简单。第三就是,你已经彻底伤透了心,我猜测这是很早之前娟姐就跟陈友发唱的一出双簧。陈友发扮演黑脸,一直在刻意剥离你的所有社会关系,他负责给你注入仇恨和绝望。然后娟姐适时的扮演红脸,重新给你赋予新的社会关系,他们一个掏空你,一个又重新填满你,这是很高超的伎俩啊。你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照理说你是抵挡不住的啊。还不知道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孩子就是被他们用这种方式给锻造出来的。」

「他们……他们也太可怕了……」

「是啊,不过这也足以体现你跟刘志的与众不同啊,陈友发心里肯定也会对你们暗自惊讶的。没想到你们年纪轻轻,但是至纯至净的心地却让他不得不使出更加阴毒的计策和手段。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得到。这对你跟刘志都是一样的,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得到你,甚至你比刘志对他们而言还更加重要一些,他们想物色一个你这样的天生奇才恐怕已经找寻了有些年头了。你的背景资料很容易取得,他们恐怕盯上你应该有段时间了,只不过你跟刘志的关系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力气。」

「……可……可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刘志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们现在花在刘志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其实比用在你身上的还要更多,但是目前来看,刘志的价值似乎远远要小于你。我之前不了解他们对你的动机,所以我误判了形势,可是现在这么一对比的话,的确是看起来很奇怪啊。很显然这不是单纯的情趣爱好可以解释的了。这里面肯定还有更加深层的意义,至少从他们的付出来看,刘志应该还是比你重要的。而且陈友发之前把刘志藏到很好,可是说刘志在陈友发的生活中是个非常独特的存在啊。这种独特性已经不是一个炮友可以随便涵盖的了。」

「嗯……刘志也跟我说过……陈友发好像之前还是很喜欢他的。只不过不知道应该算是哪种喜欢呢?」

「是啊,就是不知道陈友发究竟是怎么看待这段关系的,但是从他在床上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需要感情的。而这种感情他又是期望从刘志身上获取的。他可以轻易的找到很多女人和男人,这些对他应该都不是问题啊不在乎。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病,他不需要过分的开导自己,他就可以假装没事一样继续生活。他每次想起这一点,他就觉得很好笑,因为他觉得医学就好像是聊家常,开导别人总是不厌其烦的,总是振振有词的。可是一旦放到自己的身上,那就全都变成了「我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所以对患者而言,他是一个好医生,可是对他自己而言,他甚至算不上一个医生。

直到有一年,他生了一场大病,他想要起身去喝杯水,可是他的身体沉重,头痛欲裂,四肢乏力。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如此孤单的一个人。难道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吗?难道这就是我的人生吗?难道这就是我活着希望吗?这个病,我能医吗?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不能自医啊。

那一天他的房间里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仿佛从天而降,因为他没有钥匙,也没有开门,就随随便便的进了他的房间。这个人看上去非常的焦急,非常的不舒服,也显得非常的不客气。他勉强的从床上爬起来,他看着这个在他的家里翻箱倒柜的人,他出于医者的本能,他觉得这个人需要帮助。他问: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哦……谢天谢地啊,原来这个屋子里还有个人。这个人急匆匆的跑到他的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但是他太急躁了,他的嘴里始终没有蹦出一个词。

他对这个人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然后告诉他:不要着急,慢慢说。这个人比划了一阵,也终于停下来,然后站定了,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他缓慢的说:我渴了。

原来是两个口干舌燥的人啊,他渴了一整天,却始终没有喝上一口水,但是这个人一走进来,就想要一口水。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为什么我自己不能喝上一口水,但是我却给了这个人一口水呢?这个人喝完水之后,显得轻松愉悦了。

他额头上急切的汗珠消失了,他手舞足蹈的举止也安定了。他的嘴唇红润了,他的气色饱满了。他的身体开始发光了,他的皮肤开始蒸发了,他渐渐地变得模糊了,然后他消散不见了。这个人最后留给他的是一对慈爱的目光。

第二天,他的病好了,他的床头有一个空杯子。

他坐起身来,他看见窗外有一只鸽子在瞧着他。这只鸽子冲他歪了一下脑袋,然后朝远处飞走了。

「当!……当!……当!……」

那是教堂圆顶的钟楼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他看着那只鸽子停在了教堂顶端的那只鸡公的头上。

他哭了……他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哭过了……可是他现在放声的痛哭了……

从此他成了基督的门徒。

……

「对!娟姐的确告诉过我,她已经不能再做母亲了。」

「她为什么不能再做母亲,现在我还不得而知,但是她在庙里供的长生位应该是她的孩子。从孩子的生辰八字看,那应该是将近四十年前了。」

「她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死了吗?」

「要么就是一生下来就死了,要么就是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娟姐每年都会去奉一次道,她会亲自给她的孩子诵经吃斋。母爱……真的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

馨茹听到程小飞对娟姐的评价,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爱真的如此伟大吗?

「娟姐不仅仅在庙里给自己的孩子捐牌位,她每年还会往各种儿童基金会以匿名的方式捐款,这一点简直太让人惊讶了,因为以娟姐的能力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基金会大多都是洗钱的目的,它们几乎不会真正的救助儿童,这些钱完全就是打水漂,可能连个响声都听不着,她这么做还不如直接在大街上打发要饭的。可是她这么多年来从不间断,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只有心中有罪的人,才会这么干!她这是在赎罪啊,她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而是她负罪难消,所以才一意孤行。这里至少说明了两点,第一,娟姐其实是个有心之人,她有明显软肋,对于自己的软肋,她选择的方式是自我麻醉。第二,她的罪,她自己赎不了。或许这个罪就是她自己造的孽,其次她也感受到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渺小的可怜人罢了,所以她宁可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赎罪。她在佛祖面前显得很虔诚啊。她深知自己驾驭不了这些因果,但是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在种善因必得善果啊。至于这百般因果之间的各种玄机,她完全寄希望于自己的佛缘了。这一点是她与陈友发最大的不同!」

「那你的意思是娟姐会帮我们吗?」

「不!她还没有这个境界,或者她也是身不由己,她是不可能帮我们的。但是我相信她一定会帮她自己!」

「她会背叛陈友发?」

「那倒也不会,他们是根与茎,枝与叶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们不会如此愚蠢的彼此倾轧,但是我相信就算他们的关系再紧密,一部分貌合神离肯定还是会有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你已经在做了!娟姐现在对你做的事情,未必全是陈友发的意思。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那我还能再做些什么吗?」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馨茹,你一定要冷静,你现在的工作非常重要,也非常关键,你是绝对不可替代的,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我们。你可不能自乱阵脚啊。」

「嗯,听了你的话,我明白了,我会继续坚持下去的。」

「你能明白是最好,刘志的情况固然让人担忧,但是如果因为不必要的担忧而贻误了重要的情报,我们的反击就无从谈起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也是间接害了刘志,也害了你自己,害了你们未来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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