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寻找教众
所以是真正的创作会让人抑郁，因为吧……这是越写下去越觉得孤独的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能互相了解的人本来就少，而当你要从物质、意识到灵魂这样的程度思考世界的时候是需要一些共鸣的，但真正有一点感受的人很难从人间世得到这种共鸣，所以人就很很容易觉得生不逢时，觉得孤独，而且无法排解——这种孤独感就很容易令到人变得阴郁不满。
大家都知道当初耶酥传教的时候弄了十二个门徒，原本章天河也准备弄这么多，可是说实话他还没有耶酥那种大爱，所以弄到四个的时候就懒得再招工了……对不住把一件这么高大上的事情说得这么世俗，其实这个事的本质就是招工做宣传，忽悠更多的人进来。十二门徒就算了，弄个四大天王还是要的，等《太阳经》创作快完毕的时候这四大天王也都招到了——弄了半天这个地方的人好糊弄得很，弄个一百零八将都没多难，可是章天河越写越懒，不愿意坐在那儿跟这几个高级门徒讲道了，所以他就只弄了四个人做管理，剩下的人让这四个人去经营得了。
要说谁了解得最深、把《太阳经》吃得最透，那还得说是王伯昭，先前他特别恨章天河，因为他摧毁了新亚特兰蒂斯，而且把老头的地位弄得多少有些尴尬，这倒不是说再也回不去新亚城那种尴尬——反正王伯昭没有什么家人，对那个地方留恋得也很有限——而是把他作为一个科学家的地位弄成了一个叛徒，或者说章天河把他的信仰或者说信念从一头拉到了另一头，搞得他的信念有些混乱——原先起码是知道星灵的确存在但跟他王伯昭没什么关系的，他不信而且有点鄙视星灵，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这种东西的本质。是章天河在几个月的太空漂游中间给他讲了一套莫名其妙的东西，把老头点醒了，王伯昭是多少有点认可章天河说的那些东西的，但是其实在章天河说的那些东西里有一个最根本的矛盾：你说得那么好，知道了天地万物间的运作原理，你怎么能做出那种把一个城市的人都杀光这类的事呢？这不应该是你管的事才对不是吗？就是说，你所说的东西并没有指导你的行为，一个人的理念不指导行为，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你的理念本身就是错的，二是你只想用你的理念指导别人的行为。这个好理解，比如朱熹说什么“存天理灭人欲”这类东西他是只让别人去存去灭，他自己可是又玩尼姑又睡嫂子什么都干，所以对王伯昭来说章天河把他拉到一个奇怪的位置上，就是信念和生活脱节的位置上——活了六十多不知道怎么做人了……
“这玩意得慢慢品，老爹，我不是要你超脱于理论，而是要你超脱于凡人，不要从一个人的眼光看待问题，从一群人的眼光看待都比你以前那种哲学角度高明得多。”这是当时章天河对他说的话，后来他就再没跟他交流过这些，是《太阳经》成书，章天河抑郁以后他才正儿八经地理解了关于他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也的确，人间的规律就是那么个规律，他信服了。
王伯昭虽然觉得章天河说得有道理，但是章天河再没有向他讲论过这些东西，而且拒绝让王伯昭在教里从事任何相关职务，因为，用章天河的话说“你不是那块料子”……这有点伤王伯昭的自尊，他没品出这中间的意思。有时候传教的人，而且特别是要在挺短的时间用一本书就去忽悠别人的人是需要一些素质的，就比如舒尔密吧，他就挺有表演天赋，而且如果把《太阳经》的内涵分为三层他最多理解到第二层，其实这就够了——但王伯昭能理解到第三层，他能认可章天河关于灵魂一类的东西的描述，而且确实应用到实践里，觉得那只苍蝇的确是有意识或者灵魂的，这类东西高于常人一级所以他也罢舒尔密也罢都看不见，但章天河能看见——换句话说，他是把《太阳经》信得太深了，所以章天河把他打发得远远的，而且不让他对别人传教，叮嘱舒尔密，看见他出去给人讲《太阳经》就给他一嘴巴，而且告诉王伯昭这是为了他好……
懂了吧，有的东西哪怕是真实的你也不能太相信，宗教是一个过程不是一个一但信了就永世无虞的行动纲领，太沉迷于宗教人就容易陷于自我怀疑——章天河的本意是让一般的无知群众长点脑子，能理解到人世间除了他那个肉体还有更强力的东西在主载他们的命运，往悬里说就是意识和灵魂，往平里说就是比他高一级的人比如舒尔密和章天河，你得服这些人才行，但也不要太服，别成天跪在我脚边跟我打麻烦，谁有那个功夫跟你娇情，很多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想自己去做的，别人只能给你指条道——指道就是他的首要目的，他的本意就是要捡你迷迷糊糊从这条路上往前走的时候掉在路上的东西，可不是一路扶着你把这条路走完——耶酥的十二门徒也是自己修行到那个水平的不是吗？我又不是你爹我扶你走道？
所以这就是章天河的教和耶酥的教的根本区别，耶酥是真的扶你走，章天河是把你带到那个地方就不管了——起码对大多数人是这样的。
从这个意思上说舒尔密比王伯昭机灵得多，就是说，他就能发现这个《太阳经》里很多东西是他理解不了的，一拔高到灵魂深度那些东西他一看就打瞌睡，但正因为如此他出去传教反而坦然得多——怪不怪，有时候蠢人比聪明人好用得多就是这个道理，从现实、意识和灵魂这三个层级给人类进行一个分类的话，其实人的现实、意识差不了多少，就是说人的肉身和人的聪明程度差不了多少，差别最大的是人对自己灵魂的认知，这一样东西大部分人是没有的，他们只有一点脑子，而章天河最想做的是不管你有没有我都要塞给你一个，告诉你这个玩意你可得端好了，明天太阳发怒的时候你得靠这个东西在世间万物都焚尽的时候保护自己的灵魂不损——死还是要死的，但是你的肉身和意识都死了，只要灵魂不损一股灵气就能凝结，最后会化成一丝精血再重铸为人，这是你活命的根本，必须得端得稳稳当当——你有手端灵魂就没手抱金子了不是吗？
其实章天河是把人……起码是天王星的人想得太过于高深了，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告诉他们人都有个脑子，你脑子里的意识得端好，不然就有人过来一巴掌把你的脑子打得掉在地下，有这个程度就够了——初期舒尔密抱着印成一本一本的小册子出去传教的时候很快就招揽了一帮人马，弄得章天河不得不从这一帮人里挑几个聪明一点的出来管理那些笨一点的……其实这一样有舒尔密就行，但是这家伙一看如今他们做的是传教的事业就兴奋异常，他老想打教众，有几天做了一根像侯梅林那样的大鞭子，章天河问他你这是要干嘛，他是这么回答的：
“抽人……我要抽那些听不进去教义又教不会的笨猪们，我要抽得他们哇哇直叫……”
“你快得了吧你！控制你自己啊舒司令！你打得人们受不了去告老子一状咱们这个事业就得崩……那个小娘子现在还恨着我哪！不要去撞枪口！”
舒尔密就这么个人，他就喜欢打人，不让他打，那你就必须给他找个别的发**力的地方，章天河挑了半天给他找了一个叫作杜庭轩的女人，总算把这个三米高的大汉控制住了……那么一点点，起码把他那根鞭子夺下来扔了。
这位杜庭轩也是一个奇才，就意识方面来讲她的聪明程度比大多数人都高一截，她本来是在天卫的农业局里任职的，一听最近跑出来一个太阳神教她自己闻着味儿就来了，看完了经看完了捻下巴的章天河、色咪咪的舒尔密和抱章天河大腿求他讲经的王伯昭就自动加入了教里，承担起了安抚舒司令和出去传教的任务——你看看，比旁人聪明一点的人就跑得比一般人快得多，她就能看出来这几个人不简单，能干成一点事情，自己就钻进来了。前期太阳神教的很多事都要依仗她，所以我们得把这个女人着重描写一番。
杜庭轩出身是一个中产阶级家庭（起友在天卫上是如此），从小不差钱，她在读书的时候就比所有人都成熟起码五岁，而且迄今为止跟所有男人谈恋爱她都要掌握主动权，不为别的，就因为男人都没她聪明，她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男朋友们也都服她。我们前面说过天卫上的人都冷冰冰的了无生趣，这是说整体的气质，表现在外的就是这种人活一天算一天拼了命地吃喝玩乐，今天刚赚一点钱明天就都花光了，天卫上用得是那种金币，大面额的就是章天河见过的那种金盾，那还有小的呢，就是银币和钢蹦，这里的人常常花得一个钢蹦都没有，穷光光才是常态。去哪赚钱呢？天卫系统的土地很肥，几天一次的来自天王星的大风会刮来大量的营养物质，所以种植和畜牧都相当发达，他们就靠这个赚钱；怎么花呢？在日照城肚皮下面的地下深处有全太阳系最大的夜总会，这不只是说规模大，也说影响力大，天卫海卫上的有钱人都往这里跑，这里有最好的姑娘和最美的烈酒，就是说酒池肉林。而杜庭轩就能看出这中间的关系，她在农业部任职把握住了政府的机要位置，又跟夜总会里的人关系特别深，就是说黑白通吃，而又因为那种公职可以不掺合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两头供货提好处，谁都不得罪别人也得罪不起她，又能吃得到还又脏不了手，就这么一天天地混了下来。要不是范婷婷这一帮海卫的人强势介入她可能会一直这么过下去，这帮人一来她就觉得时局要变马上另寻出路，一看有人传教，一来看见搞得有声有色，她二话不说就加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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