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1/ 2)
一个本该死透了的人如何会活转?
元雍的第一反应是,这可能是宋家四兄弟里和宋允长相相似、年龄相仿的老二。
可偏偏那人讥诮的笑容告诉元雍,他就是宋允,已经死掉的那个宋允。
元雍头一次感觉到,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可他只能跪拜着,忐忑地等待宋允经过,忐忑地等宋允用难听的话语嘲讽。
宋允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向前,跟从尔朱荣走进了城门。
洛阳城有了新的接管者,人们自然议论纷纷,但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民众对宋允“死而复生”的好奇。
初新和宋云赶到河桥时,也被眼前一幕惊讶得杵在原地。他们混在人群中,盯住宋允瞧了很久。
“那是你二哥吗?”初新忽然问道。
“不,绝不是。”宋云说。
“我听说宋家老大和老二长相极像,你又怎么断定呢?”初新不相信死人能够复活,可他也很难相信宋云的判断出了问题。
“我说不出理由,可我能够断定,这是我大哥。”宋云面有喜色,甚至想飞身上前去拥抱一下自己的兄长。
初新却理智得很,在替“死去的宋允”把脉时,初新就断定他已失去了回天的希望。
宋云守着尸体喝了一夜酒,也就排除了使用龟息术这种奇妙武功的可能,因为练了三十三年龟息术的神龟道人也不过憋气十二个时辰,装死就更是困难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因为他好像得到了一个很残忍的结论,这个结论是宋云绝对接受不了的,也是绝不愿意接受的。
宋云全然没想那么多,欣喜得忘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敏、穆越兰和伊芬斯的下落。
受降仪式简单草率,权力向新来者抛出橄榄枝,尔朱荣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入城的军马不多,迎拜的朝臣也很快退却,退散诸人之中,已不见了元雍的踪迹。
“不应该啊。”宋云喃喃低语道。
“不,应该得很。”初新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宋云问:“你想到了什么?”
初新深吸一口冷气,道:“一个很可怕的人。”
傍晚的风明丽,风中的寒意被落日驱散,又伴随夕阳西沉而重生。
那抹寒冷还是从前的寒冷吗?
宋云很喜欢这样的黄昏。
在很古早的记忆里,大嫂总是挑这种时候给他讲故事。
大嫂习惯亲自下厨,可做好了一桌子菜,却总是无人赏光。
二哥在庙中译经,三哥戍边,大哥又总是太忙,只剩下宋云一人。
“宋云啊宋云,你们的名字怎么都一个样儿?”大嫂似唱曲般调侃道。
宋云只能嘿嘿一笑,顾自己吃,毕竟他听不懂大嫂话中透露的失落与怅惘。
“以后做了大侠,别忘记带你的女人去北邙山上看看落日。”大嫂望着窗外染得火红的天空,微笑着叮嘱小宋云。
宋云点头,忽然又问道:“大哥带嫂嫂去看过吗?”
阿嫂愣了一下,旋即又点点头。
后来,宋云才知道,大哥虽然承诺带大嫂去北邙山上看落日,却一次也没有做到过。
阿嫂葬礼那天,宋云被大哥教训得体无完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嘴里却还是“邙山”“落日”念个不停。
男人成功之后,是否都会变得不像原本的样子?
原本的样子里,有种种可爱面貌,可一旦他们握有金钱和权力,可憎的面目就会显露,温柔、同情、单纯和善良却好像消失殆尽。
阿嫂死于一场场徒劳无功的等待,死于一个个盼望落空的黄昏。
虽说是兄弟,可终究宋云与大哥有一层隔膜,他的心结怎么也解不开。
大哥“死而复生”,他固然开心,可当初新提出要一起去见宋允时,宋云却拒绝了。
“我不太想见他。”他说。
“河桥边上,不知是谁如此激动,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初新调侃道。
“不,我是说真的。”宋云皱了皱眉。
初新收起了笑容。他知道宋云绝不会骗他。宋云说“不想见”,那便是不想见,绝不会有口是心非的扭捏之嫌。
“你去见他做什么?”宋云见初新沉默,搭腔问道。
“去道声歉,”初新笑了笑,“因为我之前误会了他,他虽然是千金会的楼主,却不曾干过杀死楚特国王这样的勾当。”
“是这样。”宋云低声应道,也跟着笑了笑。
“好久没有喝酒了,我们两个。”初新忽然道。
“是啊。”
“不知你的酒量有没有退步。”
“对付你总还是可以的。”宋云开玩笑道。
初新站起,四处走走瞧瞧了一阵,不知从一家酒馆的哪个角落摸出了两坛酒:“敏在的时候,我一直不敢喝这两坛酒,趁她不在,终于能尝尝了。”
宋云疑怪道:“我们真的要喝那么多酒吗?”他觉得今晚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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